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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软件发展趋势展望!

2020-9-17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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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长文,个人对工业软件的一些思考,希望能够引起思想碰撞,无论怎样,它都是有益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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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写这篇文章的日子是2020年5月21日,这一天COVID-19全球确诊病例超过500万例,同一天中国两会开幕显示国内正在恢复正常。2天前1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世卫大会提出六项建议、五大举措展现大国风范,而同一天美国出台出口管制新规,举美国之力来打击华为公司……这么多具有历程碑的事件集中在一起,也许这个5月代表着现行世界的改变。


完全阻断华为供应链的事件,又一次在工业软件圈里掀起讨论,不仅是寻找华为的出路,尤为紧迫的是寻找国内工业软件的出路和方向,这是都是值得每一个工业软件人思索和努力的。

激动、愤怒、沮丧、希望的各种感情混杂在一起,每个人的体会都五味杂陈,在各种意见,见解下,我重新拾起了3个月前想搞明白的一件事情:

  • 从事工业软件供应的国际大厂商在这些年来大举并购到底包含着怎样的商业目标和愿景?
  • 这些行动到底隐含着工业软件什么的趋势?
  • 我们能不能在这些有着时代必然的行为中探寻到一丝脉络?
  • 而这种蛛丝马迹是否能像一道光一样对国内工业软件的发展和趋势带来启示?


当下各种概念裹挟着先进使能技术像巨浪一样奔涌而来时,作为羸弱的国产工业软件怎样才能游动起来,而不是像石头一样下沉……

(注,本文观点仅代表个人一些思考,希望能够引起思想碰撞,无论怎样,它都是有益的探索)

01

愿景和现实的落差


2012年以来,世界范围内的主要工业国家相继发表了面向2030年到2050年的工业发展战略路线图,美国2012年推出了《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英国提出了《英国工业2050战略》;日本于2019年由亚洲生产力组织提出《行业创新3.0》;德国2013年提出了工业4.0战略倡议,并于2019年正式发表《2030年国家工业战略-德国和欧洲产业政策战略方针》;中国2015年印发了《中国制造2025》。还有许多其他国家也推出了类似的计划,以鼓励拥抱智能制造。这是全球主要工业国家聚焦工业4.0概念并发展各自工业发展战略最为密集的10年。

当我们把时钟拨回到1990年,会发现“智能制造”,“工业4.0”,“数字化转型”是迄今30年来兴起的三个重要的相辅相承的工业变革概念。

日本从1990年4月倡导“智能制造系统IMS”国际合作研究计划开始,许多发达国家和地区如美国、当时的欧共体、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参加了该项计划。该计划当时共预算投资10亿美元,对100个项目实施前期科研资助。这样算起来“智能制造”概念提出距今有30年时间。

2000年,基于数字化的转型开始被更广泛地用作政府全面引入信息化技术的概念和论据,大量增加了互联网和IT在各个层面的使用。同时在一般商业环境中也开始了类似的引用,这进一步提高对这一概念和相应市场机会的认知。2011年凯捷咨询公司发布了一篇市场报告《数字化转型:十亿美元组织的路线图》。提出数字化转型概念推动社会和产业变革距今差不多有20年时间。

2013年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正式推出了“工业4.0”概念;2014年德勤发表《工业4.0:数字化转型与指数级技术使用的挑战与解决方案》

2015年“世界经济论坛”启动了“工业数字化转型(DTI)”项目,它支持围绕第四次工业革命主题开展更广泛的活动,并由埃森哲于2016年发布《世界经济论坛白皮书-工业数字化转型:数字企业》报告。从提出工业4.0,到工业4.0与数字化转型合流形成“工业数字化转型”概念,距今大概有10年时间。

我们经常说,“10年一轮回”,工业的变革思想从“智能制造”、“工业4.0”、“数字化转型”已经经过了3个轮回,现在发布的一些回顾性分析有了样本和统计数据支撑。

不得不说的是,从智能制造到工业4.0,以及现在所开展的工业数字化转型的概念上来看,其愿景期许的效益似乎显而易见和易于理解,但从现实实践的角度来看,则体现出“愿景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的现实差距。

2015年9月10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布了2015年智能制造试点示范项目名单,全国范围内遴选出的46个智能制造试点示范项目进入该名单,其涉及了38个行业、21个地区。在2019中国工程院发表的《2035年制造业战略研究》的报告,反应了开展智能制造计划和战略方针所共同面临的一个问题:“许多制造企业在几十年内采用连续升级战略(逐步),跨越三个技术范式,从数字制造到智能制造,然后采用新一代智能制造技术…然而智能制造技术被很多制造商视为是高度不确定和昂贵的…”

近期穆胜的一篇《工业4.0还有春天吗?》的文章比较详实的从市场规模、融资情况、企业营销情况探讨了工业4.0先行企业的境遇,从A股54家工业4.0概念股分析得到三个结论:“毛利率并未明显上升”;“库存商品占营业收入的比例并未明显下降”;“库存商品占存货的比例并未明显下降”。文中还列举了西门子数字化工厂技术集团(DF)通过MindSphere实现利润稳步增长,而GE的Predix却未能成为GE的王牌。并且对工业4.0唱衰的分析文章在国际上也不鲜见。

对于新概念主导工业变革的愿景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反映出当前的工业转型并未像早先德勤预测“数字化转型能使工业遵循‘摩尔定律’产生‘指数级增长’”那样发展:而是发生了2019年一篇题为《谁从行业4.0中获利?》的论文中,来自经济学和商业世界团队所强调的“价值转移”现象。“价值转移”被定义为当抓住了价值变化就会随之发生的过程。在最新的一则分析文章《工业4.0---大型科技与特斯拉2020年Q1展现实力背后的火花》中佐证了这个观点,分析表明采用工业4.0的特斯拉在COVID-19影响下保持了高增长,而其它石化燃料汽车厂商则境遇大不相同。

也许石化燃料汽车向电动汽车产生的“价值转移”能够成为工业变革的一个好的样本,文中强调了数字化,尤其是工业软件的驱动力作用:

“由于动力系统的不断创新和行业商业模式的转型,现在石化燃料汽车面临着重大的生存挑战。推动汽车转型的技术驱动力包括传动系统的电气化和运输过程的数字化。事实上,汽车发展过程高度复杂,在建模、计算、分析等方面的需求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样化。2019年第十四届生态汽车与可再生能源国际会议上,特别介绍了在电动汽车领域越来越多的仿真方法的使用,涉及推进系统、电源和热管理等领域。”

个人总结一下:工业变革中新的概念和范式并不是保证成功的唯一要素,深入与工业使能数字化技术(工业软件及工业大数据)相融合,并对生产、经营模式及产品消费模式带来整体性转型,才能在企业间“价值转移”中获得主动权。

02

工业软件界并购重组的趋势


2019年达索系统斥巨资并购Medidata(一家临床试验数据分析公司)的行动,让我大吃一惊。一家在航空航天、汽车行业具有优势的传统工业软件企业为什么会购买一家这样的公司?而且所花费的58亿美元,远超西门子并购UGS的35亿,也超过了西门子并购Mentor的45亿美元。也许同样的疑问会萦绕在工业软件人的脑海,而2020年发生的另一次并购可能会回答这个问题。

2020年5月19日,专业服务公司埃森哲(Accenture)宣布计划收购意大利系统集成商PLM Systems公司,以扩大了其在数字工程领域的版图。总部位于都灵的PLM是一家专门为汽车、工业设备、国防和航空航天企业设计和构建产品生命周期管理的IT系统公司,收购后其人员和业务将加入埃森哲在意大利的“工业X.0创新中心”。

这是埃森哲在过去12个月内收购的第四家工业数字化咨询、服务和解决方案提供商,其它还包括加拿大的Callisto Integration、法国的Silveo和爱尔兰的Enterprise System Partners。

让我们先把埃森哲的并购行动放在一边,回头看看近年跟工业软件有关的并购重组行动会呈现出什么样的含义。

先看看IT界的巨擎IBM,查阅了一下IBM近年的收购案件,除了2019年花费令人瞠目的340亿美元收购Redhat公司以外,IBM让人深刻的收购发生的2015年,连续购买了几家生物医药分析公司,而IBM近年更多的是出售资产而不是买入。

西门子则在收购上谨慎的多,除了2017年收购Mentor和2016年收购CD-adapco外,2018年收购低代码软件编程公司Mendix公司则略显清奇。而西门子日前将其在印度上市子公司西门子(SiemensLtd,能源业务)总价值约为24%的股份,超过8500亿卢比的股票出售给另一家集团企业西门子天然气和电力控股BV。至此,西门子集团有了两大板块业务,一是以能源和电力为主的能源业务板块,另一是以自动化和数字化领域,医学诊断组成的工业解决方案业务板块。

海克斯康(Hexagon AB)公司则在2020年入手了CAEFatigue,一家提供结构寿命分析的公司,此外还收购了露天矿爆破运动监测和分析领域的先驱者Blast Movement Technology (BMT)公司;收购了GeopraeventAG公司,这是一家领先的自然灾害监测和报警系统供应商,可对山体滑坡、岩崩和雪崩等危险事件进行早期监测和预警;收购了工业计算机断层扫描市场的领导者Volume Graphics公司,断层扫描主要面向金属结构或岩土结构进行扫描和诊断。加上2017年收购的MSC,海克斯康的业务愿景就比较清楚了。

还有一家虽然体量相对较小,但在工业软件领域具有很大影响力的Ansys科技公司日前也爆出消息:“为了帮助加速基于物理学的数字孪生技术在多个行业中的采用和实施,Ansys科技将加入包含微软、戴尔和联实集团组成的数字孪生联盟指导委员会。该联盟代表了一个由先锋技术专家组成的国际生态系统,影响着数字孪生的开发、使用和标准要求。”

此外,对于企业并购重组5月21日华尔街日报的一则分析文章称:“大型科技公司准备大举收购--未来几年,许多大型IT供应商将寻求填补空白或扩展到新市场,部分目标是针对陷入困境的初创公司。收购目标包括云计算,协作,访问管理和其他业务连续性工具等领域,这些领域在疫情隔离期间需求激增。”

把这一系列近年和未来几年在工业软件领域,或技术工具领域发生和将要发生的并购重组综合起来,显示了行业隐含着什么样的转变和趋势?

03

“旗帜”企业的转型


工业软件相关企业发生的并购重组所隐含的发展趋势,或者商业模式的转型可以从工业软件行业的“旗帜”企业转型情况来看一下。

先看看达索系统至今经历的发展阶段和转型:

第一个阶段大概在达索系统成立的1981年到1998年间,达索的主要业务是以CATIA为中心的CAD-CAM,简单来说就是供应三维设计和工艺工具,达索当时的口号是“3D forALL”。

第二个阶段大概从1998年达索收购IBM的PDM产品为基础创立ENOVIA品牌,到2008年收购IBM的PLM业务板块。达索在这一阶段进行了以工业流程为中心的产品转型,并提出了口号“PLM Online for ALL”。

第三个阶段从2007年以达索系统在工业软件行业率先推出3DS云计算开始,到2019年通过收购Medidata及其临床和商业解决方案,达索系统通过为生命科学行业提供端到端的研究和开发方法的集成业务体验平台,巩固其作为科学公司的地位。加上借助其以帮助企业在创造价值的过程中创建个性业务体验的工业业务平台3DEXPERIENCE。达索系统重新更正了目标:“成为一家科学公司”。

在达索的三个发展阶段和转型中,我们能够看到一个链条:“软件—服务—价值转移”。

接下来看看西门子数字化业务的转型:

西门子是一家典型的家族式企业,其业务从创始时的电报业务,到现在覆盖工业、电力能源、医疗诊断、数字化领域的全球实力企业,其内部的业务构成错综复杂,业务板块、子公司和股权结构也是一团乱麻,完全不是我这样的旁观者可以说清的。不过我们可以大概从西门子的业务划分和历史上的一些行动把其涉及工业软件的业务大概划分一下。

第一阶段是1991年西门子收购Nixdorf开始生产个人计算机进入IT领域;后续收购了德州仪器的工业系统部门;IBM通讯设备部门ROLM;到2005年西门子向明基出售移动制造业务,并于2011年出售西门子通信子公司给诺基亚,从而彻底退出电信市场。这个阶段西门子向数字化硬件设备进行了转型。

第二阶段从2001年开始,收购主要从事工业过程优化、咨询和其它工厂服务的巴西化学技术集团开始,还收购了一系列包括Indx软件、PTI、Myrio、英国邵氏集团、UGS集团等软件和工程服务企业。而与2009年向富士通出售了计算机业务、2010年底西门子向Atos出售了其IT解决方案,从而基本退出了IT市场。这个阶段西门子退出数字化硬件设备制造而转向数字化软件和服务领域。

第三阶段从2011年开始,西门子收购了LMS、Mentor、Mendix、J2等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工业软件、工程服务或智能创新公司,加上其原有的UGS、邵氏等软件及工程服务业务,从而转向向工业提供自动化和数字化领域的解决方案和服务。其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其2018年在AWS上发布的MandSphere3.0--开放式物联网操作系统云平台,在GE寻求出售Predix业务时,西门子的MindSphere平台则在工业界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对于现在的西门子,从其官方网站上简短的“西门子一览”可以看到其业务板块划分:自动化和数字化领域、医疗诊断、清洁能源电力,还有一块鸡肋业务是为了拯救阿尔斯通而收购的运输业务。

从另一个角度则显示西门子业务转型的现状就一目了然了:在现在的西门子董事会6位成员中除去CEO、CTO和CFO外,其他三席董事中数字产业、智能基础设施占了两席。前文也曾提到西门子正努力把其能源电力业务从其混乱的子公司业务中剥离出去。

从西门子发展阶段和转型上其实也能比较清晰的发现其转型的脉络:“硬件—软件—服务—价值转移”。

海克斯康的转型非常明确:

海克斯康(Hexagon)为人所知的是作为一家在瑞典的知名传感器和测量设备供应商。海克斯康是一家成立于1992年的非常新的公司,短短成立的不到30年间,海克斯康的转型应该说非常明确,基本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以制造工业计量设备为主,第二阶段以收购ERDAS Imagine(从事地理信息系统)公司开始其地理空间服务,第三阶段是从收购MSC、CAEFatigue和AutonomousStuff(自动驾驶解决方案)开始。

海克斯康作为一家“后浪”企业,截止目前,集团已经发展成拥有18000名员工的大型工业/工程数字化咨询和服务公司,其对自身的介绍非常简洁有力:“海克斯康是传感器、软件和自主解决方案领域的全球领导者。我们正在将数据用于提高工业、制造、基础设施、安全和移动应用的效率、生产力和质量”,这个介绍完整的体现海克斯康在工业数字化转型机遇中的愿景和野心。

海克斯康发展的三个阶段特点或业务转型思路非常明确,目标就是利用其在传感器、计量设备上的领先优势,努力扩大其在当下工业互联网及工业数字化转型中的地位,并专注于和地理信息密切相关的结构工程服务(如采矿)和自动驾驶行业提供数字化服务。把海克斯康的转型总结一下:“设备-工程服务-数字化价值转移”。

最后我们看看重量级选手埃森哲发生的转型:

埃森哲注册地在爱尔兰但其实质是一家美国公司,其脱胎于安达信会计事务所的技术咨询部门,于1989年成立,2001年改名“埃森哲”,在2009年为了避税需要在爱尔兰注册,到2019年,其全球员工数量达到惊人的492000名,超过IBM的352600名员工近14万人。

埃森哲作为IT咨询和服务公司,自创立起就只卖服务(人力)而不卖产品,所以说埃森哲只存在业务聚焦的转移,并不能说它在业务转型。不过埃森哲的历史也大致可以这样划分:

第一阶段作为美国联邦和其它西方国家政府主要的IT承包和服务商。埃森哲从美、英等国获得了大量的政府和公共事业IT合同,以帮助相关政府机构进行IT建设和运维。

第二阶段是为例如壳牌石油、中国三大油为代表的国际头部企业提供IT建设和运维,主要集中在企业以ERP、CRM、财务为核心构建的企业运营信息化咨询和服务。

第三阶段是以其近12个月来进行的多次并购为代表的为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工业和医疗)提供咨询和服务的业务转型,如收购意大利PLM系统集团、汽车嵌入式软件供应商ESR Labs、数字制造供应商Callisto Integration、数字化制造和智能供应链供应商Silveo。这些并购活动显示其在推动工业(产业)数字化转型并提供广泛服务的野心。

跟埃森哲打过交道的人可能会有所了解,埃森哲即没有产品也没有核心技术,它最重要的资产就是“人”,其业务脉络也很清楚:“IT服务—工程服务--价值转移”。

Ansys的转型相对独特,可以借鉴的不多:

Ansys科技公司作为工业软件,尤其是仿真软件的领头羊企业,一直以来都按照一家老牌且传统软件企业在发展,总结其发展脉络,可能“跟随战术”多于“引领”。Ansys公司的转型没有太多可供借鉴的地方,不过这里还是稍微整理一下。

第一阶段是Ansys其创始人斯旺森创立公司的1970年,到斯旺森出售其股权给私募基金TAA公司的1993年,在这个阶段,Ansys是一家具有创新精神的科学技术公司。

第二阶段是没有斯旺森而由资本运作的Ansys。从1993年到现在,Ansys科技公司最多能称之为“一家常规软件细分市场的商业公司”。之所以Ansys能够成为仿真行业的领头羊,相较其他友商能更成功一点的因素是:较早且成功的引入资本和职业经理人而不是由科学家来掌控公司。

第三阶段大致是2000年,Ansys改变了其商业模式,从销售软件许可证转型到依靠工程服务。其许可证收入下降,而服务收入显著增长(这一点在国内几乎没有任何体现),这相对于抱着核心技术,“一招鲜,吃遍天”的其它仿真软件公司有了巨大的改变。在2015年,为了应对Simscale等云仿真计算服务的竞争,Ansys曾推出过云计算服务。

Ansys的发展道路代表着科技公司老套的商业模式,但至少它作对了一点,那就是做了一次成功的转型:“软件—服务”。而Ansys近期搭着微软,戴尔的车加入数字孪生联盟应该算是其再次转型的征兆,即“软件—服务—价值转移”。

上面列举了可能对工业软件发展趋势起到重要启示的“旗帜”企业,它们自身的转型和模式转变脉络,可能预示的工业软件发展趋势的方向和模式。这个趋势有两个重要的方向:

第一是,工业软件界外的行业巨头作为破坏者,借助自身充足的货币资源和实践资源加速进入原本封闭的工业软件领域。

第二是,在智能制造、工业4.0、工业数字化转型的需求和相关技术驱动下,以软件产品为主的商业模式将发生较大的转变,而这一点对传统模式的工业软件企业来说尤为不利,即“供应专业服务以实现价值转移的模式会取代软件产品”。

04

自身实践样本


讨论其它企业的人和事最多只能归为“八卦”一类,从无论是“旗帜”企业还是工业软件领导者身上发现的只言片语来展望工业软件趋势也只是以管窥豹,这样的展望说服力堪忧。在这一节,我用发生在自己在职公司的一些实践来佐证一下工业软件发展趋势。

为了避免本文陷入自吹自擂的广告软文而让人诟病,这一节内容虽会拿出自己公司经历的一些发展经历和理念变革的实践经验作为论述工业软件行业发展的一个样本,但内容上会比较简略,尽量以陈述为主。

前几日“上海索辰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刚刚完成股改,变更为“上海索辰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这是索辰走向资本运营的实质性一步,这个转型是如何发生的呢?我大概整理了一下,应该有三个节点。

第一个节点发生在2015年6月12日,那天发生了中国股市“股灾1.0”。我在那天作为研发负责人参与了投资公司对索辰公司的尽调。索辰公司当时准备的融资材料有三个方面:核心产品、仿真上云和并购计划。经过一整天密集的会议,我发现一个现象,和投资挖矿、美发等等得心应手的投资人讨论工业软件,互相很难统一到一个频道上进行谈话。所以我们引以为傲的“核心产品”仅仅是让对方认识到索辰是一家高科技公司,“仿真上云”新模式基本吸引不了投资人的兴趣。投资人最感兴趣的点其实始终只有一个,“如何快速做大”。在很久之后我才搞明白,其实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服务和并购”。

第二个节点发生在2016年下半年,在中国大部分企业都采取脱实向虚的转型来摆脱发展瓶颈的氛围里,索辰反其道行之,自筹资金取得了一块科研用地,用于建设虚拟仿真试验中心,从而从一个完全的“轻资产”企业向拥有重资产配置的“实业”企业转变。这个转变为索辰从软件产品转型为工程服务奠定了根基。

第三个节点发生在2018年初,索辰新的战略路线图重新定义了企业的产品线,这个产品线分为四层:“核心技术—软件产品—工程服务—价值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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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索辰定义的技术和产品战略

本节对索辰业务与商业模式的描述比较简单,这个样本也许不代表国内工业软件发展的主流意见,这里权当为了推导本文对国内工业软件发展趋势的所使用的补充样本吧。

05

工业软件发展趋势的思考与展望


本文用了较大篇幅来列举国际上在工业软件供应及应用领域近年发生的一些事情,结合一些行业头部企业的并购重组和转型案例来试图寻找工业软件发展的脉络和趋势。文章选取的视角主要集中在企业商业运营角度,限于个人能力和精力未能全面研究企业发展中涉及的各个方面,如技术、财务、人力资源等等,这可能会让文章的主要结论存在片面的可能。

当前由于COVID-19疫情对全球经济和供应链产生的巨大影响、新自由主义的消退、中美贸易争端向中美对抗发展、世界领导角色的竞争等变化和矛盾激烈的集中和碰撞在一起,加之工业4.0及数字化转型,以及相关使能技术对传统经济和生产模式的冲击和破坏正在加速,这些不仅仅对中国的工业软件行业带来挑战,也同样挑战着世界范围的相关行业。所以工业软件行业的发展,个人认为在未来几年内有较为激烈的变化。

我们从发展趋势上进行展望,有以下几点思考值得参考。

第一, 软件许可分发方式会被服务性收费所取代
20世纪90年代末国际上受互联网思想和技术手段的影响,软件许可的分发方式普遍发生了转变,从成套的货架产品定价策略转向了按需订阅的许可证分发方式,主要表现形态就是按年租赁付费(这一点在国内因国企财务制度限制,在市场上未能获得体现,这也是国内市场上进口工业软件利润巨大,在各种利益诉求下,形成了进口工业软件的依赖的一个因素)。按需付费的软件分发方式在国际工业软件这样规模有限且专业细分的市场上实际产生的效果的不是行业增长而是萎靡。

所以类似Ansys,达索系统这样的头部企业更倾向于通过对用户直接提供专业服务来扩大规模而不是渠道销售。这是工业软件从许可证分发向提供服务模式变革的一个因素。因为对于服务提供来说,其专业和工程的深度结合更有利于供应商的定价权和持续销售。

第二, 离散、柔性和连续制造产生的需求对工业软件商业模式提出了新要求
智能制造更多侧重于独立设施;工业4.0则侧重在生产网络配置和合作;而工业数字化转型则指向了生产经营的高度弹性。无论那种概念,其实都是围绕着离散生产、柔性制造以及产品迭代中连续制造来构建生产模式和价值链条的。这些生产经营模式对工业软件的服务响应提出了专业化和融合化要求,仅仅作为软件产品已经不能满足这种需求,更重要的是提供满足用户需求的专业化和工程化服务。

第三, 去中心化会进一步促进工业精细分工,这是对工业软件发展的主要驱动力
现代的工业生产已经不是100年前福特汽车所引领的中心化大工业,而是由资本、消费导向、产品策划、产品设计、产品工程、产品生产、产品运维等精细分工所形成的生产网络构成,这其实就是一种去中心化的生产模式。极端点的情况存在除了品牌和渠道,其它一切都可委外完成的可能。这种去中心化,极致强化了对业务细分和合作的专业化要求,这不仅强力驱动工业软件向更适配的专业和工程化转变,更多的是对服务和价值(如,知识)转移的刚需。

第四, 工业企业间的价值转移会驱动工业软件以价值方案向用户转移
智能制造、工业4.0、工业数字化转型当前并未如预期的那样产生制造的指数级增长,而是体现出行业内价值转移的特征。采用新模式和新技术作为工业企业间争夺价值转移主动权的一种技术手段,实质上加重了行业内及跨行业的竞争。从这一点上来看,通用工业软件商品是无法满足促进企业争夺价值转移所需特异性要求的,这要求工业软件在商品层面附加更多的专业溢价,从而能够把掌握在软件供应商手中的专业价值以及掌握在服务供应商手中的工程价值转移给用户。这是工程服务转向价值转移的一种趋势。

第五, 核心技术或商业化产品已不是工业软件供应商所追求的核心竞争力
国内工业软件界目前更多的还纠结于核心技术,商业化产品上,如算法、知识产权、软件成熟度等方面,这跟国内过去和现在的现实情况有关,也不能说这样走的道路不对。如果从国际视野来看,工业软件供应商现在则倾向通过服务和价值转移来追求规模和效益的溢价,核心技术、商品化或IP已经不是体现企业核心竞争力的主要标志,也不是供应商追求的核心价值。

那么当前国际上工业软件供应商追求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呢?应该是努力扩大的人力资源。举个例子,埃森哲拥有49万名员工,同时进行成百上千直接服务的工业项目所体现出来的竞争力,而像Ansys这样传统工业软件企业,如何与之在工业工程化市场上竞争?

第六, 通过服务体现价值来增加用户黏性成为工业软件供应商追求持续利润的主要模式
当一款工业软件对用户而言是可被选择时,我们只能称之为软件。而当工业软件成为用户必须依赖的工具时,我们可视之为生产力工具。两者的区别是当有同类软件时,用户有选择换一种软件的权力;而当软件成为生产力工具时,用户只能选择更新,而不是换一种。工业软件成为生产力工具需要大量附加价值,而且这些附加价值是为特定用户定制或提供服务的,简单来说就是工业软件直接参与用户生产而不仅仅作为工具提供方,这就是工业软件体现的用户黏性。进口软件曾经在国内开展过的所有行动,都可被视为在不断增加用户使用的黏性。用户黏性这个术语来自于互联网,对工业软件而言,通过软件工程服务来体现专业价值在特定用户身上产生黏性,是工业软件不断挖掘用户潜在价值和扩大利润的主要途径和模式。

总结一下,工业软件发展趋势简单的可以描述为“软件—服务—价值转移”。这个趋势我认为是未来若干年工业软件供应商成长和发展的主要趋势和转型模式。

最后,面对国内工业软件的挑战和机遇,无论怎样的发展,作为中国的工业软件人,我们必须也必然能够成功,这是个人的美好愿望和信念。这里以北岛的诗作为结束:“执着于理想,纯粹于当下”。(The End)